查理曼落!地!了!

【叶蓝】平凡罗曼史

cp叶蓝,蓝河视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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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恋实际上是件极其简单的事,像菜谱或者各类电子设备,实际操作起来往往比看说明书简单得多。世间暗恋者千千万万,最后大多能归结进笼统一类:由一见钟情而始,经历某段沉默无声的过程,最后淡化在温软时间里,像落进水里的糖块,融没了也就没什么味道。

 

许博远的一见钟情发生在网球场,在某个平庸周五的下午,许博远顶着咸蛋黄色的夕阳,例行公事般拎着球拍和书包推门进来,第一眼看见是那个人双手撑着膝盖短暂休息,视线笔直看着对面,嘴角还带着笑,额发被汗水泡透贴在莹白额头上,汗滴就顺着鬓角碎发留下来,怠慢又蜿蜒,像也对这个人有眷恋似的。

 

许博远站了很久,整个人陷入一种被震撼之后的迟滞,回过神来之后比赛已然结束,那个人从场上走下来,接过别人递的毛巾绕在脖子上,喝水时候喉结上下鼓动。

 

许博远站在门口,后背猛的受了别人一巴掌才想起来往里走,一路惴惴凑到放东西的椅子旁边,又不敢过分靠近人群,磨磨蹭蹭收拾东西时候眼神又不受控制晃过去。

 

人群簇拥最中央,那个人目光漫不经心而又随和的四处晃了晃,冷不丁和许博远目光对上,于是轻又缓的落在他身上,羽毛拍打似的,然后露出个友善的笑。

 

许博远慌乱收回视线,很快意识到自己即将堕入某种甜腻的粘稠中,像无数小说中描写的星与月与海与花,他即将成为对抗风车的堂吉诃德。

 

他从教练口中听到那人叫叶修,从围观家长嘴里听说对方在本地一中读高二,又从学姐嘴里听到叶修已经入围全国比赛。他听见叶修的未来大有希望,他咬着嘴角抑制情绪表现在脸上,他心里喜不自胜。

 

但一切仅仅存在于两个小时之中而已,他后来煞白着脸听说叶修常驻周日下午强化班,那天只不过是代替周日的意外事件,碰巧才被他撞上。

 

两天时间,他同他隔了半条银河。

  

 

  

许博远决定改变时候刚入四月,温度还是介于冷热之间的飘忽状态,许博远终于结束一次月考,捧着满分英语卷子换来停上昂贵补习班。他跟在家长身后眯着眼睛笑,首次觉得踏进补习班聚集的写字楼也可以是件轻松写意的事。

 

踏出写字楼时候面前是满溢的阳光,沉甸甸的坠在车引擎盖上。许博远拉开车门坐进右后座,努力把声线压回漫不经心,手指无意识的把外套帽子拉绳旋成小小的圈。

 

“那以后把网球的时间挪到周日下午吧。”他想了想,觉得还是缺少说服力,于是又欲盖弥彰的补充,“据说那个时候的班是强化班,我想在上高中之前多学点。”

 

他盯着后视镜,小心翼翼维持高度避免母亲看见自己难掩心虚的双眼,他看见母亲额头被阳光照的圆润饱满,然后他看见母亲的点头。

 

那时候他初三,还有两个月面临中考。

 

 

  

初三到中考,到整个暑假,再到高中报名。

  

许博远得承认自己好歹长了一个好脑子,三心二意着也能四平八稳的考进本地一中,生生高了录取线二十多分,算是小半个学霸水准。

 

 每周一次的见面本质上并没有改变什么,许博远依旧还是中等偏上水平,临高中开学还只能勉强跟上强化班训练速度,而叶修则游刃有余到帮助教练训练他们,按顺序一个一个讲解直到轮上许博远,那就是他们少得可怜沟通之中几乎占到百分百的部分。

  

上高中之后许博远住校了,半个月一回家,他终于找不到理由继续以锻炼身体为借口的单方向鹊桥相会,只能无奈的改成在校园里睁大双眼,期待运气和缘分能够给他一个灼热的惊喜。

  

他明知道有些事是徒劳,对方申请体育专业生,正常在校时间六成请假出去练球打比赛,每天晚来早走,生怕耽误时间,高一和高三还隔着高二一栋楼,作息时间被学校调整到刚好岔开,正常学生能打几次照面都实属不易,更别提一个正常学生一个体育专业。

  

唯独两次照面是两次请假,一次感冒一次发烧,脑袋一次比一次晕。感冒时候温度正常时间正常,许博远打着喷嚏站在门口等家人开车来接,叶修冷不丁从面前走过,意识到的时候对方已经穿过马路打开车门,动作熟稔且顺畅。这时候许博远还不忘感叹情人眼里出西施,就连对方上车动作在他眼里都好看的不可思议,每一秒都恨不得做成版画,端端正正挂在家里。

  

发烧那次更多的是狼狈,他顶着日头拿着假条从教学楼走到宿舍,阳光照在脸上有种异样的凉,五分钟路程,宿舍出来时候他已经快要撑不住,还要再走五分钟出校门。许博远从来炫耀学校大到堪比部分二流大学,如今却少见的恨起这段距离来。

  

宿舍到校门口这条路走到一半,许博远身子一软坐在马路牙子上干喘气,脑子像揉了一半的缺水面团子,他胡乱猜测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晕倒在路边,这时候面前蹲下一个人,张口问他问题。

  

实际上他已经没剩理智回答,这点从他最终也没能记下来当初说了什么就有所体现,他只记得那人后来把自己扶起来,一路搀着他往外走,还陪他等家里人的车。那天的阳光和虫鸣都冰凉冰凉的,只有那人身上温温热,临离开时候他借着三分清醒扭头看,才辨出那人就是叶修。日后后悔半天,只恨自己没能多占三分便宜。

  

后来叶修毕业,毕业典礼惯常在有空调的礼堂举行,可惜礼堂不大,学生太多,塞下一个年级一千二百人就实属不易,高一高二只能留在自己教学楼该上课上课。

  

许博远掐着时间熬过三节课,最后一节化学少见没拖堂。他飞似的冲出去守在礼堂门口,到了也没能看见叶修哪怕一个背影。后来听说叶修上台当代表发言,他兴致勃勃上学校简陋官网找照片,最终也没能找到。

  

  

  

时间不给人留退路,许博远总疑惑为何其在奔波这件事上如此决绝,他被钟表指针拉着跌跌撞撞的跑,埋在书堆里狠厉的长起来。日光灯下面部线条出了纸切的棱角,眉眼在一片白中清俊又妥帖,皮肤新雪似的澄透,头发剃成学校标准的干净模样,缺乏锻炼的四肢被抽长后显出一种平庸的单薄,性子暖且端正,迎合所有校园男神的温软要素。

  

他并不迟钝,或者说出于同样的体验,他甚至称得上敏锐,比如和他交谈时候女生脸上一片红晕,或者他推门进来时候隐约的怂恿声,也包括一些男生凑过来的挤眉弄眼。但他其实对某些事物看得很通透,他知道所有鼓噪的情绪都被压在“高考”这个沉甸甸的名词下,他也知道无论如何有些事物无法追究,即使繁盛,即使山呼海响。

   

许博远顶着所有包裹爱慕的注视,装作云淡风轻的看向主席台校长反光的脑门,日复一日从那些奖项后面跟随的姓名中汲取供他爱慕生长的养分,然后任由它们继续盘亘下去。他无比庆幸叶修的优秀,优秀到毕业两年校长依旧爱提起他的名字,提起他在大学里创立的辉煌而又繁盛的一切,像称赞一个王朝。

  

其实很多事情谁都没法逃避,许博远的高三是平凡的,他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它。越来越短暂的睡眠时间,大把大把掉头发,卷子词典似的发,还有车轱辘一样一遍又一遍复习的各种知识点。许博远看着物理大题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,但下一秒他只是落笔写下一个解字,他恍惚间觉得理所当然,他理应抬起他的笔,完美的去填满纸张上所有空白的答题区域。

  

的确是理所当然,他理所当然的拼命复习,理所当然的踏上考场,再理所当然的看见自己的分数。

  

很理想,或者说超常发挥,他的脑子再度帮助了他,让他绰绰有余进入首都某知名大学,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本届学校的骄傲,他知道或许自己也会像无数优秀的学长学姐一样被老师们提起,他猜测自己似乎一直算是优秀。

  

走的那天是一片晴,澄蓝色从站台顶棚缝隙间漏出来,落在铁轨上,铺展开冗长一条灿灿金光,许博远顺着看过去,望见暖又亮的一个夏季。

  

他知道叶修去了南方,同样知名的某大学,某专业。

  

而他现在在和那个方向背道而驰了。

  

  

  

大三寒假放假回家,高中同学喊起再会,许博远自然兴致勃勃的应了跟过去,一堆似曾相识熟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说说笑笑,似乎除了老师斑白鬓角之外一切都没半点改变。

  

所有话题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唠,引起话题的还是当年活泼的那几个人,其中某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出国事情,老师主动带着话题不知不觉就绕过去,照样说的痛快,毕竟这顿饭主要目的还是谢师恩,接下来的KTV才是同学主场。

  

老师声音还是职业病似的大,漫不经心的提起来,说我带你们之前带的是高二,从没跟你们说过,当初我隔壁班有个男孩学网球的,大学上一半交换到国外去了,现在据说在国外比赛都可厉害了。

  

周围人秉承不放过半点老师口中八卦信念,立马追问是谁是谁。老师抿了三遍嘴,最后在微微酒味里松口,吐出叶修这个名字来。

  

许博远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叶修,他一直相信自己还对他抱有爱慕,只是随着心智成熟,这件事被他遮掩的愈发完美,直到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四平八展方方正正的摆件,理所当然的存在心里。

  

许博远用一种令自己都吃惊的平静状态接受了这个消息,他冷静的像一潭死水。事出突然,他甚至来不及分析自己几重伪装几重私心,只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是漫不经心且云淡风轻的,他想这件事或许本来就该被如此看待。

  

许博远的手指在温热杯壁上滑动两下,像是想要进行某种明知徒劳的挣扎,另一只手五指绞着筷子,指尖肿胀又笨拙,密密麻麻的疼堆堆挤挤顺着指缝溢出来。

  

然而最后一切还是消散了,像消散在晨光里的水汽似的,只剩下舌底一层苦,像是曾经含过莲子。

   

  

  

他知道,有件事情无疾而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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